玉宸在馭妖空間裏緊緊地皺起了眉，別問一只鳥為何會皺眉，它就是能做到。

想著這些日子與蘇漠心靈相通之際它感受到的那些情緒，它實在無法理解，為何一個人類會這麽掛念兩只妖？

雖然它自己也是妖，可人類不都該是利用它們妖靈的存在嗎？就算不能利用，也是忌憚和排斥它們的，哪有人類會待妖像對待同類那樣毫無芥蒂的？

人類是最自私最冷血的物種，在它的記憶裏，人類不僅殘忍邪惡，而且貪婪狠毒。為了一己私欲，不僅會乘人之危，而且還經常不顧它們妖靈的感受而隨心所欲地支配它們，若不是當初蘇漠身上那好聞的氣息，它也不會飛向她。

之前見到那兩只妖對蘇漠如此，它就已經感覺很怪異了，可現下它自己與蘇漠相處了這一段時間，它好像隱約有些明白，為何那兩只妖對蘇漠如此情重了。

只是現下這蘇漠好像有些了無生氣的樣子，這些日子她折騰自己折騰的也夠狠的了，有些時候眼見著她那麽拼命的逼自己修煉，連它都有些看不過去。

可蘇漠的性子實在是倔強的很……玉宸重重地嘆了口氣，它不是禦青璃，蘇漠根本就聽不進去它說的話。

蘇漠就這樣被定了罪，夏侯虞一開始還有些動搖，可刑厲在一旁再三嚴厲地訴說著清源門規的重要性，不顧姬夜笙等人的阻攔，強硬的將她帶到巨門殿，執意要讓她受到應有的處罰。

蘇漠被綁在玄冰柱上，她的一身修為被這玄冰柱周圍的陣法封住了，這裏是處罰罪行極大的清源弟子的，但凡來了這裏，根本就別想逃脫了。

蘇漠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，雖然知道三尊就在她眼前，可卻仍不想辯解一句。

姬夜笙有些生氣了：“丫頭，明尊知道這事肯定不是你做的，可你為何一句不辯？”

蘇漠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擡起頭對他淡笑地開了口：“明尊，得您看重，是蘇漠之幸。可今日之事，經蕭詩曼那樣一說，三尊恐怕會以為弟子對神器之事有所隱瞞吧？事到如今，明尊以為蘇漠即使不認，又有何用嗎？蘇漠無話可說，任何刑罰，蘇漠認了便是。”

姬夜笙見蘇漠如此幹脆的認了罪，極為煩躁地甩了甩衣袖，眼見著刑厲拿出了那攢心釘，他卻無法反駁蘇漠的話。

可那攢心釘鉆心透骨，蘇漠現下的法力被陣法封住了，這一釘若是打下去，蘇漠即使不當場死去，也一定會落得個臥床至少幾年不能起身的下場！

刑厲走到蘇漠身前冷冷地看著她，威嚴道：“你這孽徒！殘殺同門就該受到我清源門規的處罰！別怪師尊心狠，若今日你死在這攢心釘下，也算是對清源眾弟子有個交代！但若你想改過自新，肯把那日洞虛山之事坦白說明，我清源向來厚德，若你態度良好，想要重新獲得機會拜師學藝也不是不可能的！”

蘇漠看著對面的刑厲，勾起嘴角望著他手中那枚烏黑無光的釘子，她穿來這裏，怎麽總是逃脫不了被紮的命運呢，人生真是充滿戲劇性……

只是，禦青璃，若自己能再見他一面……

“你說什麽？！”禦青璃看著一身白衣的來人，猛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他。

溫寧玉一臉緊張，低聲道：“大人，屬下已經竭盡所能幫助蘇姑娘了，可剛才那情況實在拖延不得，清源門規，若是同門弟子相互殘殺是要罰攢心之刑的，蘇姑娘她恐怕……”

禦青璃緊緊地捏起拳頭，言語間不乏對溫寧玉的罪責之意：“我讓你好好保護她，你就是這麽保護的？！”

見溫寧玉還想說什麽，禦青璃冷聲喝道：“現下不是說廢話的時候！帶我去清源！立刻！”

他現在剩下的妖力還不如溫寧玉多，正因鯉魚妖的封印，像溫寧玉這般修為不怎麽高的妖靈反而逃過了一劫，也正因那些修士現下被封印著，看不透修為不高的溫寧玉是妖身，所以他才會把溫寧玉安排在清源山。本是為聚齊那些神器而做的準備，誰曾想因為蘇漠，他這個本已擱淺了的下屬，倒是在他離開蘇漠之後發揮了作用……

溫寧玉聽禦青璃要去清源，猛地擡起頭焦急道：“大人現下的情況絕對不能去！清源山現在布滿了各種禁制，暴露我一個人沒什麽。可現下魔尊出世，清源三尊本就草木皆兵，他們又早已忌憚大乘妖靈多年，而且以大人現下的情況，就算去了也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！若是大人被困在那裏，後果將會不堪設想！”何況他沒有告訴禦青璃，三尊已經知道蘇漠隱瞞了那次洞虛山裏有關於大人的事，若是大人知道了……

禦青璃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，他自然知道現下的身體是什麽狀況，自從上次強行使用天機鏡之後，他現在的妖力幾乎還不如一個築基期的修士！

但想到蘇漠有可能被罰攢心釘，禦青璃將那些瑣事統統拋在了腦後，對溫寧玉說話的語氣極為陰沈：“立刻帶我去清源，別再說一句廢話……”

溫寧玉本想再行阻攔的，可見禦青璃這般執意，他雖然知曉大人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，可他也同樣知道，若是現下違背了禦青璃的意思，恐怕……

忍命地嘆了口氣，溫寧玉點了點頭，罷了，若是大人出事了，頂大不起他也隨之一死。

“大人，下面就是巨門殿，蘇姑娘現下應該就在裏……”話還沒說完，半空中的禦青璃便一個模糊而不見了人影。

當禦青璃出現在巨門殿內的時候，只見刑厲手中拿著的那枚攢心釘，就要往蘇漠的心房紮下！

禦青璃目呲欲裂，以他現下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一下子擋在了蘇漠身前，刑厲根本沒反應過來，在慣性的作用下，那枚攢心釘“噗”地一聲，便紮到了禦青璃的身體裏！

馭妖空間裏剛要出動的小宸楞在了原地，目瞪口呆地看著外面的景象。所有人中，只有刑厲看到禦青璃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可以稱之為激動的光澤。

蘇漠楞楞地看著眼前的背影，她是在做夢麽？還是其他什麽？這久違的，無比清晰的清新味道，是禦青璃的……真的是，禦青璃？他——回來了？

然而還沒等到她張開口，只覺得自己頭頂突然一涼，一股鉆心地疼痛讓她幾乎承受不住地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！雖然只有那麽一瞬，可她知道這是本命同源的作用，禦青璃緊貼著她的身體，他所有的感受，她全部能感覺得到！

“不不不……不不！！啊——”攢心釘紮到他的身體裏了，紮到禦青璃的身體裏了！！

蘇漠覺得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了……幹涸的眼淚堵在眼眶裏就是哭不出來……

她發了瘋一樣地拼命掙紮嚎叫，這是為什麽？為什麽！她錯了！她真的錯了！！她就不該像之前那般墮落！她不該心灰意冷的不想好好活著！如果她抵死不認罪，禦青璃就不會這樣！都是她的錯，是她的錯！！

禦青璃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，他咬著牙忍耐著心口的劇痛，攢心釘本就是高階法器，雖然不及十大神器那麽厲害，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，就算只是攢心釘，也足以讓他……

忍著腿下的一軟，禦青璃費力地伸手撐在了一旁的玄冰柱上，伸出右手將攢心釘拔下，隨著“噗”的一聲響，潺潺的血邊噴邊流的一下子就把他那潔白的衣裳染成了鮮紅。

“禦青璃……禦青璃，禦青璃……”蘇漠好想哭，可無論如何那眼淚都憋在眼眶裏不肯出來，她聲音幾乎有些嘶啞地喚著禦青璃的名字，從禦青璃那微微顫抖的身影她就能感覺到，他一定是痛極了……而且本命同源的波動告訴她，禦青璃現下的身體很不好，非常非常的不好……

禦青璃忍著胸口幾乎快要撕裂的抽痛，瞥向窗戶的眼神裏帶著明顯的警告，知道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他這才緊緊地捏著攢心釘，拼命忍耐著自己想要回頭看她一眼的沖動，緩緩地將視線移至清源三尊。

那雙原本清淡的眼眸裏，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陰騭，清冷的聲音因為用力地喘息而越發的讓人寒栗：“你們若敢傷害蘇漠一分，我必會屠你們清源滿門！現下我的妖力是不夠，但是我保證，一天做不到我便等一年，一年做不到我便等百年，百年仍不行我便等千年！我叫禦青璃，你們最好記住了！”

說罷，他這才忍著已經有些快要站不住的身軀，咬著牙背對著身後的蘇漠低低地說了一句：“就當為了我，蘇漠，就當為了我，好好活著……好好，對自己。”剛才他匆忙一瞥，瞧見她那纖瘦到不成人樣的身子，有多心疼只有他自己知道！

他接觸到了她的身體，知道她身體無礙，可感情波動本是不該被他感覺到的，但可能是由於他出現的太過突然，蘇漠心裏那強烈的情感連他都感覺到了！

他終於知道他在蘇漠的心裏有多重要……胸口的甜蜜和疼痛交織在一起，身上的那顆破洞已經讓他快要不能呼吸了，留下那一句話之後，他的身體便再次慢慢的變為透明，逐漸消失。

蘇漠呆楞地看著禦青璃再次消失不見，毀天滅地的悲傷和哀痛，讓她一下沒支撐得住，身子一軟，直接暈了過去。

刑厲眼看著禦青璃逐漸消失，眼底閃現著晦澀的光，他轉眼又看了蘇漠半晌，這才對夏侯虞道：“師兄，剛才那妖使出的法術，是大乘期的妖才能使用的本源移動！這蘇漠……”

夏侯虞嘆了口氣，疲憊地揉了揉眉頭倦聲道：“師弟，我倒不是真的忌憚剛才那妖靈的話，只是經他這麽一攔，倒是讓我想到了關焰……罷了，師弟，今日之事本就有些草率了，待日後查明，再做處置吧。”

“師兄！”見夏侯虞提到關焰，刑厲心裏一緊。

夏侯虞不理身後刑厲的不甘叫喊，轉過身便對姬夜笙道：“你若真心喜歡這丫頭，就收了她當徒弟吧，我看這丫頭剛才那性子倒更是適合你做她師父。不論如何，有個大乘期的妖在時刻關註她，到時這清源好歹還有個她師父存在，若是日後……好歹他也會顧忌些。”

姬夜笙看了眼還欲再言的刑厲，微微勾起唇道：“那妖倒是重情義，我看他那身子都已經是輕弩之末了，卻還為了這丫頭受了那枚攢心釘。只是可惜了二師兄的那枚釘子了，現下讓他拿去了，二師兄一時半會兒怕是沒有懲罰人的東西嘍。”

想當年，關焰便是死在這攢心釘下。也正因如此，竺水洛才與刑厲疏離了師徒關系，足有幾十年未與刑厲再說一句話。

刑厲臉色難看地看著姬夜笙，姬夜笙挑眉看著他，絲毫不懼，二人的互動夏侯虞並沒有看到，他只是沈重地搖了搖頭：“罷了，現下先找人給她送回搖光殿吧，今天發生的事太多，我得好好想想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前天JJ抽了，發表出來之後審核未通過- -，並不是肉也不是河蟹，就是抽了。現在JJ不抽了，我抽了。連續發燒2天啊，我感覺我要燒死了，還好有存稿，不然真的撲街了，如果我不幸斷更了，那一定是我連上傳存稿都做不了了……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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